2003年12月26日，WZ－2000無人機就在這里成功首飛，這是中國真正工業(yè)化生產(chǎn)的第一款無人機。為何它誕生在沒技術、沒隊伍、沒資金的貴州？
出于保密的需要，他們的艱巨努力和輝煌戰(zhàn)績，注定無人喝彩。時光流逝，但往事并不如煙。走進貴飛，醒目的紅色標語撲面而來，“祖國終將選擇那些忠誠于祖國的人”，“祖國終將記住那些奉獻于祖國的人。”
十年后的今天，這段奇跡，終于可以略述一二。如今已是國家無人機專家組成員的楊紹文對本報表示，“以前不能說，過去這么久了，有些事也確實應該說一下。”
“想搞無人機的多了去了，你們是第九家”
為何要做無人機？楊紹文說，啟發(fā)來自科索沃戰(zhàn)爭，“未來戰(zhàn)爭比信息化，缺少信息，逢戰(zhàn)必敗。”
1999年3月，科索沃戰(zhàn)爭爆發(fā)，美國和北約大量使用無人機參戰(zhàn)。時任貴航集團公司董事長周萬成和集團飛機設計研究所所長楊紹文敏銳地意識到，在未來的戰(zhàn)場上，無人機將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兩三個月后，楊紹文就委托到北京出差的同事順便調研無人機市場。盼來的結論是兩句話，“第一，無人機是新裝備，有前景；第二，貴航不具備研制條件。”
的確，貴航長期搞教練機，不具備搞無人機的隊伍；不具備無人機專業(yè)技術，也沒有無人機研發(fā)條件；也沒有市場和用戶渠道。
機會總是青睞那些永不放棄的人。1999年8月底，楊紹文赴京找到中航第一集團航空產(chǎn)品部，匯報開發(fā)無人機的想法。沒想到，他聽到的是一個吃驚的消息，“想搞無人機的多了去了，你們是第九家。”
然而，前面八家都不順利。當時，無人機研發(fā)主要由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南京航空航天大學、西北工業(yè)大學三所院校承擔，工業(yè)企業(yè)中尚無單位研制。
不過，航空產(chǎn)品部并未向楊紹文關閉希望之門，而是提出建議，“你是老九了，要想得到一集團的支持，就去找北航，否則就不好支持。”
和北航的洽談還算順利。中航、北航、貴航三方協(xié)議決定，于1999年12月25日在中關村掛牌成立一個無人機研發(fā)科技公司。簽完協(xié)議，楊紹文心里終于踏實了！
不料，北航接到一個無人機“殺手锏項目”，擔心和條件不成熟的貴航合作會無法按時完成，決定先找其他單位合作，并且先凍結和貴航、中航的無人機公司項目。
“我有個任務，就是晚上十點半趕人”
中航和旗下的貴航均不同意凍結項目，貴航迅速著手研發(fā)無人機，一切從零開始。包括北航在內，其他研發(fā)無人機的團隊絕對沒想到，在日后的無人機賽場上，貴航竟后來居上。
沒有人怎么辦？所里把原來軍轉民的七八個科技人員再民轉軍，從軍品線借調一個人，加上兩個剛畢業(yè)的研究生，一共11個人。2001年，貴航集團成立無人機研究開發(fā)中心，人員定編為150人以內；隨后又注冊成立無人機公司。
更重要的是，貴航牽頭與多家軍工科研院所結成聯(lián)合團隊，采取“共同開發(fā)，共同投資，共擔風險，共享利益”的“四共機制”，一起承擔研制新型無人機的重任。
沒有用戶怎么辦？1999年，貴航集團出資30萬用于市場調研，楊紹文帶著搭檔姚元洪，走遍了國內可能應用無人機的部門。他們跑了公安部、邊防局、海關、農(nóng)業(yè)部、海洋局等，又跑了空軍、海軍、陸軍、二炮、總參，還包括一些軍方的科研機構。
無人機公司拿到第一張軍方訂單，不僅打消領導班子的疑慮，同時也解決了今后的項目研發(fā)經(jīng)費問題。
說是訂單，但實際上是風險仍存的“智慧之賭”。軍方提出，如果貴航研發(fā)的無人機能夠達到要求才購買，而且雙方還要先簽責任狀。一般人或許退 避三舍，但楊紹文不退反進，他不僅滿口答應，還提出要研發(fā)全天候的無人機，而別人做的還是白天型的。最終，他做到了，讓軍方刮目相看。一直到2005年， 這個項目才獲得軍方立項。
沒有資金怎么辦？公司成立之初，管理部門提議的注冊資金為100萬。“100萬就要做出無人機，簡直不可思議。就現(xiàn)在來說，100萬只能做 航模；現(xiàn)在研發(fā)一架無人機，都是以億為單位來計算的。”姚元洪說。在贏得軍方項目的競標后，公司的注冊資金才增至1000萬。同時，貴航為無人機提供了特 殊研制資金渠道。
沒有技術怎么辦？當時的無人機研發(fā)中心，嚴格說毫無技術儲備。楊紹文提出，通過團隊合作補充提高、結合工作學習、在解決實際問題中完善，通過實干建立技術能力。
姚元洪說，公司成立之初人手緊張，采取了非常時期的非常手段，推出“一人多崗”和“611”工作制。
從最初的11個人，增加至幾十人，最后也不到一百人的研究隊伍，要解決原本幾百上千人來干的活，只能一人多崗。“領導一會安排工作，一會又成了技術員畫圖紙，不一會兒功夫，又變成了抄表員，你說亂不亂？”
陳國平起初一個人包攬電氣、傳感器的活，后來增加到三個人，最多也只有七八個人；而這樣的工作量，一般研究所需要二三十個人。劉平西一個人負責導航、飛控、測控以及任務載荷等飛行控制工程，后來增加到五六個人；而有的研究所控制室多達五六十個人。
“611”連續(xù)實行了七八年，即每周6天，每天工作11個小時。雖然這是強制性規(guī)定，但沒有一個人有怨言，無人機研發(fā)隊伍自愿多加班，家屬也理解支持。陳國平一度因痔瘡坐不了凳子，只能從早到晚蹲著干活。
首款無人機真正的研發(fā)時間不到兩年。2008年，無人機公司按時交付幾款產(chǎn)品。設計所的靳衛(wèi)平說：“我有個任務，就是晚上十點半趕人。”他把這種不計得失的激情歸結為“三線精神”，追求創(chuàng)業(yè)的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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